才第一天晚上到七卡,夜半,淅淅瀝瀝的大雨滂沱;晨初,大雨未歇,我們磨蹭到七點多,看著其它的隊伍還是穿起雨衣要上三六九再上雪山,再怎樣我也不想只是為了登頂,在沒有展望的淒風苦雨中渡過,也許自己已經來了十幾次的原因.但是,第一次來走雪東時,不也是一直問學長可不可以從雪東走到雪主再下山。

除了我以外,這次大多數的隊友沒上過雪主,不過我們這次的目標是”雪北”,原本來這裡,是因為好友說他想在這裡拍結婚照,我興高采烈的想,這樣我就可以在黑森林裡打混、拍照。但是,出發前幾天,他卻說不去了,我所有上山的動力如狗熊冬眠般--沈睡,勿打擾。

又濕又冷的天氣,我們決定下山,去拍武陵農場正開著火燦的櫻花。才走出七卡門口,就遇見幾個剛從上面下來的原住民,他說從哭坡以上就一直下大雪,因為他的裝備不足,怕積雪太深,就趕緊下山。

我問他:”真的是那種如棉絮般的大雪,會左飄右飄的,像羽毛一樣...”
他回答:”是真的,妳是第三個不相信我的人”.

衝著山上下大雪,原本要下山的我們,又折返上三六九。雪山的雪有我許多二十多歲的回憶,回憶點點滴滴,在三六九遇到多年不見的老友時,才仔細算到,那些日子早已在十年前。步道上逐漸腐朽的木頭,也是十年前看過的,在哭坡前那棵大松木已不見踪影,腦袋裡只浮現著那時綁著兩根粗辮的少女,在這裡留下她對雲海的赤裸告白,我就沒有那樣的勇氣,在照相機前如此坦誠相對.


期待的心一直到哭坡,連個小小的雪堆都沒見著,陽光卻露臉了,我也比較心甘情願的走到三六九。這幾年來的登山環境教育似乎提昇很多,沿途我都沒看見什麼垃圾,只是一到三六九,滿滿的都是人。幸好遇到山水的杜毛,讓我們有了棲身之地,屋外的柱子上只有一小球正在溶化的小雪人,什麼雪都沒有。同伴終於明白為何我要問那個原住民雪的樣子.

陰霾的烏雲依舊隴罩.以前最喜歡住在頂層靠窗戶的位子,因為拉開窗戶就可以躺著看桃山日出,看著氣勢萬千的雲海波濤洶湧的在山際間消漲,雲海由瑰紅轉為亮橘,由亮橘轉為金黃,直到太陽發出數十道令人睜不開的芒劍.

因為戴著耳塞,聽不見大隊人馬早已起床,準備去雪主的打包聲,這時更清楚的知道為何自己不會參加一般社團的活動,自己早已隨性,不能適應”社會”的作息.

三六九滿滿的山客,只有我們要去好遠的雪北,支持我上去的能量是暑假攀登吉利馬札羅山及完成朋友三次欲登雪北,而未上雪北的心願,心中的提問還是”因為那是百岳,所以才使人前往吧...”其實我會再來走也是因為沿途的景色很好,有時間又可以在圓柏林下睡覺、玩,好好的欣賞四周三千七百公尺壯濶的山景。其中一個隊員最後告訴我,若是有朋友要她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再來,除非是走聖稜線。還沒上山前,我一直開玩笑的說自己已經去過三次了,可不可以分別送給你們,我們在圈谷裡玩耍不是很好嗎?

陽光讓整個稜線穿上一層金黃色的薄紗,我的腳步不禁有些加快,但在黑森林裡實在很難取到好的景。越往稜線上前進,就越多積雪,陡峭的凱蘭特崑劍溝的碎石坡上也蓋著一層不深的雪,應該是昨天剛下的,反而讓碎石坡好走多了,只需用鞋緣垂直側身,以交叉步伐頂住雪面就可以很省力的上昇了。


到雪北,真正令人感到累的是從稜線上要上上下下的數個山頭,這個碎石坡只是小小的暖身。山谷裡有種初春乍暖和冬末凜冽的情緒互相交融纏綿,杜鵑的花苞都已在陽光下,讓人想像整個山谷裡粉嫩的花舞翻飛。一上到主稜,藍天就躲到濃雲後,令人很擔心會下雨。今年的雪量不多,還可以看見不少裸露的岩石。開始在柏木林,杜鵑林裡穿縮,有時會遇到一兩顆玉山小蘗,在冰風刺骨下,只剩下一身尖刺躲在圓柏旁。


圓柏-雪線以上唯一的一種喬木,如詩般的在佇立在稜上,優雅的擺出每年生長樣態的軌跡,其實生存不易。我也想起陳玉峰老師曾說過,山裡的檜木會因寂寞而死,那高山的圓柏呢?山中的狂風,凍冷的沈雪雕塑出來優美的曲線,它們滿意自己現在的模樣嗎?

 
雪北山屋很可愛,被圓柏林擁抱著,當我們看見她時,像看到新鮮的草苺蛋糕似的。若來聖稜線,住在這裡應該是一件幸福的事,可以在高大的圓柏林裡悠閒一番.山屋前一蓆沒有足印的平坦雪地,使人不忍用足跡粗魯的跛壞這個完整.



杜鵑樹叢令人覺得熱鬧溫暖,山下的杜鵑早已怒放,而高山的杜鵑還要等到五月以後有足夠的暖意才願意鑽出花房.


在余秋雨的<山居歲月>中有段話:
”我常常離開城市,長途跋涉借山水風物與歷史精魂默默對話,尋找自己在療闊的時間和空間中的生命座標,把自己抓住..."

一個山友問我,為什麼不喜歡帶隊爬山?

我想:不喜歡自己又在人事物上周旋,忘了自己要在哪裡,忘了可以和喜歡的山談戀愛....


  
因為被放鴿子了,還是得找一對情人來滿足自己這次上山的原動力,在雪北山屋附近看到兩棵相倚高大的圓柏依偎,還是嗦使他們讓我紀錄雪北上的情人.男主角因為早上吐了,女主角還一路幫忙背大背包一直到凱蘭特崑劍溝.只可惜天氣一直不是很好,下午在稜線上還下起冰雹,咚咚如西米露般大的打疼凍僵的臉.

出了黑森林,在路上聽到幾個男人的對話:
”那麼年輕就把山爬完,那後半輩子怎麼辦呢?”
我在心裡想:
”那就可以多爬幾次啊,不同季節都來....幹麻只來一次”

到了三六九又有一個男性問我:”你們去只去單攻雪北嗎?”
我們回答:
”沒有,我們沒有去”攻”,而是以恭敬的心接近她,若去”進攻”,不太好,山要是變矮了,怎麼辦?”  

行程:
Day1:pm5:00上七卡
Day2:AM9:00出發--10:30哭坡--12:30東峰--13:30三六九
Day3:AM 6:00三六九--6:20水源地--7:20上凱蘭特崑劍溝--8:30上主稜--10:30雪北山屋--11:00叉路口--11:40雪北--12:00雪北山屋午餐--14:20凱蘭特崑劍溝--15:10往黑森林入口--16:30三六九
Day4:AM7:00三六九--10:30七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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