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一個忙碌的政客牽絆,那麼快就回加德滿都,從那加闊(Nagarkot)回來途中,我決定到巴克塔布(Baktapul)享受一個人的自在,孤癖性格在這個時候敲著我的心房,其實我也不太確定這裡是不是像帕坦一樣,一去又被小販層層包圍。

敏希告訴我門票只要付50盧布就可以了,因為現在對大陸有特別優惠,我告訴他:「我又不是大陸人,怎麼可以享有這個優惠?」他笑笑的告訴我:「因為大家還搞不太清楚台灣和大陸的護照,反正看到護照上有China就算數了」。我有點倔強的說:「我----人!」下了車朝巴克塔布的方向走,也不確定方向是否正確,反正路長在嘴巴上,走錯了再問就好了。

循著磚石疊砌的古老街道前進,這條街道上沒有那麼多的商家,不太像是觀光區,我問一個坐在商店門口,約莫十歲的小男孩,巴克塔布要往哪走,他很有禮貌地站起來,告訴我:「這裡就是巴克塔布,如果我要看廟,就要順著這條路一直走。」

沒想到我誤打誤撞,沒有經過售票亭就已經進來了。雖然我一身尼泊爾衣,臉孔也像尼泊爾人,但背著相機的我和一雙好奇的眼神,馬上被當地居民一眼看穿是從外地來的,從他們同樣對我好奇的眼神中也感受到許多善意的羞澀。

在這裡我還沒遇到任何一個遊客,四處張望時乍然看見,一位身穿鑲金邊紅衣的女孩在住家二樓的窗口看我,臉上的濃妝更顯她的嬌媚,那不是我一直想遇見的尼泊爾新娘嗎?正躊躇要不要拿起相機拍下來,但只要我這麼一做,那位害羞的新娘馬上會躲進暗暗的屋裡,這樣我沒就辦法多欣賞這古城裡偶然相遇的美麗,一邊沾沾自喜終於遇到尼泊爾新娘,一邊還是笨拙地拿起相機,從鏡頭裡我看見嫣然一笑的她,正如所料地消失在窗口……

一絲悔意被消失的紅色光影帶出,有時我很相信註定和一點點的運氣,今天既然是她的大喜之日,我也臨時決定到這裡,再加上胡亂走在這個街道上,若真有緣我想會再和她相見的。

 
一些雞在街上安全的踱步,也有幾隻羊在住家門口偶爾無辜地看著我,這個古城不似塔美爾區擁擠,每個人都在忙,但忙的好悠閒的樣子,也不像其他的觀光區,一看到有遊客就有小販不停地在身邊繞來繞去。

一陣陣似嗩吶及笛子的現場演奏將我吸引過去,幾個年長的伯伯們穿著尼泊爾的傳統男裝 坐在地上吹奏著,我直覺得地與即將舉行的婚禮做聯結,看他們認真吹奏,可見他們對婚禮重視的程度,在台灣離婚已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但在尼泊爾要離婚是很難被社會認同的,尤其是離婚的女人等於宣判她一生的死刑,而男人也會被認為是不好的,也會受到歧視。

突然我想到一位尼泊爾的友人,他和台灣的女朋友已苦戀三年,但因一直沒有申請到台灣簽證見女方父母,所以無法和她的父母提親,他也很肯定的告訴我,若他無法和她斯守終身,寧願不娶。想到這裡,心中酸酸的,曾經在我的生命裡也有一個男孩告訴我「失去妳,就失去一切的美,我寧願永不爬山,永不攝影,讓靈性的心就此死去……

當彼此的情感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是虛無飄渺的承諾,有時觸痛正當虛弱的心,雖然旅行的空間不讓人有很大的包袱,以為原已消失在心裡的回憶,此刻卻在異鄉的國度裡翻騰著。

本上我是一個路痴,若不是很用心的記住街道的特徵,很容易會在相同的地方打轉,所以我又回到剛剛的起點,開始認真一些確定自己的方位。街道的一角搭著塑膠帆布的遮雨棚,跟我們在台灣時婚喪喜慶搭的一樣,不過他們的全部都遮住了,只留下一個入口,不知這些密閉遮雨棚是做什麼用的,左顧右盼後還是追根究底地去問當地人,不過他們不知道我的意思,咕嚕咕嚕地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尼泊爾話,我心裡還為著只與新娘如此短暫的邂逅,而淡淡惆悵著。

認清楚這個地方的模樣後,我放心的要到巴克塔布去,又經過和新娘巧遇的窗下,沒想到她又出現在那裡,這是註定要相遇的嗎?趕緊用手勢比出可否她拍照的樣子,她笑得很開心,可是又隨即躲了進去,這時另一個紮著辮子的小女孩在窗口向我揮手,原本以為她只是跟我熱情的打招呼而已,細看之下她是在請我上去,受寵若驚的我露出「真的可以嗎?」的表情,不一會兒那個小女孩就出現在門口,她說她的姐姐想邀請我上去。

啊!這真是莫大的榮幸。進了暗暗的房子,木板的樓梯隨著急促的腳步發出「擱啦!擱啦!」的聲響,上樓後發現這個只擺著一張雙人床的狹小房間裡擠了好多人,一個熱情的男孩馬上熱情地跟我介紹大家,原來他是新娘的弟弟,其他的人是他們家族的兄弟姐妹。

我很冒昧地問新娘的年紀,不過她很大方的告訴我她二十歲,她的丈夫二十四歲。我問她:「為什麼尼泊爾姑娘都像妳一樣美麗?我可以幫妳拍照嗎?因為我實在無法用文字來形容妳的美,我也可以讓朋友看看真正美麗的尼泊爾新娘,他們會很羨慕我的。」

她甜甜的,笑得很燦爛的對我說:「妳也很可愛啊!」旁邊的人也一起笑了,我拿起傻瓜幫大家拍照,有些人真的很害羞,不好意思一起拍。

  新娘的弟弟叫木札,我請他留下住址,讓我可以寄相片給他們,木札告訴我婚禮在下午5點舉行,不知道我有沒有空參加,此時有點後悔和敏希約好2點在大門口會合,如果有大哥大該有多好,只好很可惜的捥謝大家的邀請,他問我有沒有興趣去看舉辦婚禮的地方,心想:「不能參加婚禮,可是有機會看看也是不錯的。」新娘當然是要繼續在房裡等男方來迎娶,我就跟著木札和他的弟弟妹妹們去參觀,原來先前看得祕密雨棚就是他們宴客的地方,木札請我在長方形的草席上坐下,心想:「他們真是有禮貌,才剛來就請客人坐著。」開始我並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只有傻傻的坐下來。

木札端了一個盤子放在我面前,盤子是用乾葉子編成的,真的是集環保和藝術於一身,而且很輕,他們搯了一勺白白、扁扁的很像「崩米乓」的東西放在盤子裡,這個時候我才會意過來他們要請我吃喜酒呢!

木札說因為我從別的地方來,他們很高興可以認識我,所以要讓我體驗一下婚禮時的傳統美食,早餐才剛吃完,他們毫不吝嗇地端出一樣又一樣的食物放到「葉子」裡,碗豆和馬鈴薯、花椰菜、羊肉乾、還有一些我不知如何形容的食物,這些食物都是有咖哩和天然香料調味,風味道地。他們發現沒有餐具,正要去拿時,我告訴他們「沒有關係,我可以用手捉飯」,其實我從來沒有真正認真的用手好好吃一頓飯,所以一點也不熟練,五根手指在那盤純正道地的美食上攪來攪去,還好菜是溫的,大家圍著看我一個人吃,大概我的樣子很有趣。

這時有一位大叔,是木札的叔叔,特別問我菜色如何?原來他是這次喜宴的大廚,我一邊吃的津津有味,一邊束起大姆指告訴他:「Middle Cha」。旁邊的人都為他喝采,能被外地人稱讚,從他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我想他久久都會記得。

盤中滿滿的食物等我吃了一半,旁邊的人又會為我添加,早餐才裝在肚子裡不久,實在吃不了那麼多,終於真正了解尼泊爾人的好客與熱情。眼前又多了一碗優格(Curd),而且有湯匙在上面,看了好感動,他們一定知道以我的技術光用手,絕對吃不到好吃的優格。這裡優格也是自家做的,跟別的地方不太一樣,糖已經掝在裡頭,吃起來真是甜在心裡。

木札的叔叔在我額頭上塗上優格,每個來參加婚禮的人都必需如此,表示祝福之意,在旁的大叔跟木札講了一些話,木札回頭說:「大叔問妳要不要嚐些當地釀酒,不過很烈哦!」在這個熱鬧的氣氛下,我一口就答應,木札說喝一點就好,怕我喝醉了。裝酒的陶碗也是當地手工做的,除了烈酒(Russi)還有較淡的啤酒(Chung),才早上十點多,我就酒足飯飽。

木札在學院裡唸資訊工程,我問他「這裡怎麼沒看到什麼觀光客,我好幸運可以跟你們相遇。」木札說:「自從毛派分子造成的內亂頻繁,今年的觀光客比去年少了一大半,許多靠觀光為生的人,生活更辛苦了。我很好奇,為何只有妳一個人來這裡?」我調皮的告訴他:「這樣才可以來這吃喜酒啊!」

和他們道別後,我沒有把額頭上的優格擦掉,一直等到它融化成油油黏黏汁液,我才知道尼瓦人的純真和熱情那麼濃稠地在我心上,而他們的祝福在我心裡是久久不能化去的禮物,我會把這份溫暖牢牢記得。

又聽到樂隊聲了,不過這次幾位老伯伯們排好了隊伍,有幾個還背著大大的鼓,我看見一個人從房子裡提了一個藤籃,上面插著香和吊著花串,等他走到了隊伍裡,隊伍就開始前進,我跟著他們走。

到一個小廟前,他們開始進行祭拜的儀式,小廟前的空地擺滿了祭祀用的貢品,四周掛滿了給神的菊花串,祭師熟練地把米排成各種不同的形狀,手續很繁雜,原本以為這是婚禮前的祈福儀式,後來才知道這是尼瓦族人每日生活的重點,他們很喜歡拜神,熱情的尼瓦族人每天都和他們的神在一起,忠貞的信仰,是他們精神的藉慰,而我,一個人在異鄉,他們的自然純樸之情,讓我知道世界還有許多美好在身邊,只要我相信,美麗的事物一定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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