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開放入園的第一天,夜晚的排雲仍相當熱閙。我們則在管理員室裡有一晚溫馨的布農之夜,莊主吹起口琴,巡山員方大哥撥動著吉他的音弦,讓濕冷的夜倍感溫暖。這一夜我過足了在山上哼唱布農歌的癮,歌聲飄出他們對過世友人的思念,與當時那位友人從都市回到部落裡的落漠。有些歌,原來是友人的創作,後來在他們的教會裡吟唱著。小小的空間裡,牽動起幾年前自己從部落到都市生活的不安與鄉野生活的懷念。




啊!縱然明日天氣不好,上不了玉山東峰,來到排雲有如此親切的暖意也就足夠,仰頭望著天際,木星也伴著月亮在藍紫的夜空下一起燦爛。今晚於零晨二點動身前往主峰的山友們應該可以踩著月光前進。

也許是高樑酒暖了身體一夜,一覺醒來卻已是五點多,我問同伴天氣如何,他說:「是連日來天氣最好的一天。」我隨即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煮好早餐。約610我們就往主峰前進,過了排雲山莊,即往高山森林界限前進,經過一大片玉山杜鵑矮灌叢後,接著看到植物很難生長的高山寒原區。

一連串之字型上坡並不
難走,雖是夏季,高山冷冽的風仍讓人發顫。遇到鐡鍊後有一條路徑沿著光禿的石壁往右逐漸上攀,於此路徑行走可避免落石,接到風口時,幸好風勢並不強勁。約莫快8點左右,我們在罩霧一片的主峰頂上,短暫停歇後,天氣尚可,隨即我們往東峰的方向前進


越過主峰,強勁的山風讓我拉緊雨衣。通過不同的石堆,遇到圓峰與東峰叉路指示牌時,即向左邊山徑下切,濃密大霧遮蔽前進的山徑,我看不到東峰的身影,一路陡下讓我知道回程也得費些體力回到主峰,極陡的下坡旁皆架設鐵錬,讓攀爬更有安全感。



根據以往的記錄,很多山友在下切這段陡峭的石壁後較難掌握往
尾岩的方向,路跡較亂,不過現已有鐵錬清楚地指引著前進的路。隨著稜線穿過兩旁是玉山圓柏的山徑後,往左繼續下切,只見大霧迷濛間山形直峭的尾岩隱隱若現,尾岩如往東峰前的一座大石柱,凸然列於往東峰的稜線之上。岩峰下是一片碎石山壁,看到散落於岩峰下的落石,雨後地質較為鬆動的念頭閃過心頭,還是快些離開,到遠一點的稜線上回望較為安全。


雲霧逐漸散透,我站在稜線上,終於看清讓我朝思暮想的玉山東峰。從這裡望去,東峰較為溫和,並不淒絕,滿是翠綠的山谷與主峰稜線上孤絕暗黃的裸岩相對,這裡如另一個不同的世界。特別是從雲霧間散開,映入眼簾的,是多日氣候不佳後意外的驚喜,不但沒下雨,也沒刮大風,反而是越顯澄澈的山景。如帝王之尊的主峰並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這種感覺很特別。

像金字塔般的關山,東台首嶽的新康山、南二段好像久違的老朋友一一出現在一片蒼翠之後。當下有一種莫明的感動,感謝山神眷顧,聽見我祈求不下雨外,還掀開雲幕讓我們享有雨後聖景。

隨著稜線翻上一個小峭壁後,山徑和緩易行,幾處避風的圓柏叢是很不錯的休息點,不知不覺我們已慢慢從東峰南稜上攀。這裡的地質節理和玉山主峰似乎不同,呈現紮實的暗灰色,我小心翼翼的攀爬,不要一粗心就把腳下的石塊踢落,因為在接近90度的岩壁上攀實難有躲避之處。抬頭不斷望著山峰頂,其險已被石壁上架的鐵錬消弭,在沒有鐵錬前,這實在是個教人會提心吊膽的險路。其實我很喜歡在岩壁上攀爬的感覺,除了四肢貼近山壁移動,還可以練習找到最省力的方式移動重心。


<往東峰山頂的岩壁>

眼前一片光滑的石壁上已鑿有數個把手點,垂直而降的陡壁讓我心情澎湃,但一滴冰涼的雨滴輕彈臉上,讓我不禁又擔心要在濕滑中通過這些地形,只能不斷向山神祈禱。

天空飄起好像要下不下的雨滴,我看到玉山主峰在另一側,雲霧又開始集結,重重靠了過來。踏上峰頂之時,心中湧一股久未燃起的登頂的快樂與滿足,山神是多麼照顧我們,不讓天空下雨,我俯跪於滿是砂岩堆積、面積不大的峰頂感謝山神。鹿野忠雄曾說:「在亮麗的日光下,或在靄靄暮色中,我的思念總會飛到東峰,如今我雙腳踏在頂上,達成目標的滿足感和窺知秘密後的一抺孤獨感交錯,無言中我佇立良久。」在這般孤絕中,我深深覺得,也許山神聽到我的呼喚,雨停了,山景也更清晰可見。


<回望玉山主峰>

雲靄散去,望見一座雙連峯於身後出現,原來玉山東峰從主峰回望又是這般容顏,回到主峰頂,我們笑稱一日登玉山二回。已是中午,雖不是萬里無雲的天氣,四周展望清晰,天氣回暖。回程山徑漫長,難以忘懷排雲山莊原住民大哥們的熱情,我們依舊腳步緩慢。到塔塔加登山口雖已下午5:30,東埔山莊另一個熱情正等待我們的歸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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