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長嘯!」
 

此時此刻眼前破碎的稜線讓我實踐這句話。像麵包屑般灑在稜線上的頁岩,是這麼脆弱的堆疊成細細的峰面,似乎只有鳥才能踩在上面,即便是慢慢跨坐過去,接下來也是一瀉而下、無法徒手下降的陡峭碎石坡。這是一個曲折的斷稜,所以當初繞過天長斷崖的路並不會從此高繞。
 

先前的希望已經肆無忌憚的沈落,枯坐在青松邊讓腦袋暫時放空幾秒後,又得開始選擇未來的路。首先得要安全的回到原來的營地,一路上只能踩在植物的枝幹上下降,一遇到荊棘叢林,所有煩悶的懊惱讓人更加焦躁不安,不斷覺察自己的情緒,不能讓眼淚就這麼掉下來,還得看清楚前面的路。
 

順勢往左側下切,又是一片碎石坡在眼前,這些石頭在我的想像中翻滾著,一踩下去,腳會陷進如半個拳頭般的碎石裡,已習慣使用登山杖的我實在很難找到舒暢的平衡點。沒多久,歪歪倒倒的步伐真讓我有些不耐煩,索性把大背包卸下,讓身體減輕重量,一邊滾背包,一邊較輕鬆的下降到更緩的樹林裡。下切速度快了些,平安的徹到樹林時,聽到漴漴的流水聲像叮噹般傳過來,乾渴的身體已等不及大腦再思考要如何選擇前進的路,「水!水!我要喝水!」再怎麼樣我也要先喝到水,真希望崩崖另一邊的高壓電塔如神獸般甦醒,伸出怪手讓我爬到另一側。
 

不切實際的幻想佔滿心田,微微神的通過昨夜的營地,再度與折返點相遇,會再回頭遇見折返點嗎?一邊是回盤石保線所斷斷續續的山路,一邊則是未知?忍住所有的眼淚,我還是選擇未知,至少,可以先喝到水。剛要跨進溪谷,一個不留神,沒看清楚眼前的植被,全身就陷在荊棘海(高山薔薇)裡,有倒勾的刺卡在衣服和褲子上,沒辨法以蠻力一下子離開(事實上我很想用蠻力)「Shit!!!」自己真是不耐煩到了極點,但又得一個個輕輕的撥開所有惱人的倒勾,又被刺了好幾下。最後一腳好不容易要起身離開時,這高山薔薇又好像拖住我的雨鞋不讓我走似的,狠狠的將上頭的防水布扯裂。 
 

登山杖掉了一截,剛買不久的雨鞋看起來也破破爛的。才第二天早上,發現自己已很狼狽,「至少下一刻可以喝到水」,我這般的鼓勵自己加快腳步,有水就可以放心的再吃幾片餅乾,可以休息。
 

清澈的溪水嘩啦啦的讓我活像個難民般,從大背包裡亂七八糟的掏出水壺,溪水冰涼,也無法一下子猛口大灌。我開始盤算著,如果通過這一片斷崖,要如何走到奇萊水壩下頭取水,讓身體乾渴真不太好受。拿起地圖一看,對面崩崖上的高壓電塔應是奇萊駐在所的方位,如果可以下切到溪底或是想辦法從這條溪溝翻上去,也許還可以找到行程錄上那條不必過奇萊保線所的那條捷徑。
 

順著溪谷往下走,溪谷比之前的路好走多了。那條遠遠看好像一條從岩壁上垂下來的粗繩,只是從高壓電塔上斷掉的電纜,另一頭已埋進了土裡,我還四處看著有沒有任何足跡,連山羊的都沒有。往上一看,高壓電塔就在上頭,那是另一個希望,但是背重裝從這個光禿禿的岩壁上攀並不容易。到另下一個山壁下,那兒有一個土堆看起來好像離高壓電塔更近些,而且上頭有一些芒草堆,雖然稀稀疏疏。翻上了土堆,攀爬二步,就發現這裡非常脆弱,手一扳,石塊土堆也像小溪流般嘩啦拉的掉下來,而且芒草也還沒發育完全。我又回到那條「繩」下,只要克服了中間一小段,再上去就有很大的把手點的樣子。於是,我決定背重裝試看看。
 

通常我並不會完全靠著拉繩子上攀,所以上攀時有堅固的把手點和腳踏點很重要,慢慢的找到把手點逐漸上攀後,我一度以為自己可以僥幸的這樣上去,因為自己腳上穿著是大雨鞋,那關鍵性的踩踏點根本無法好好施力,把手點又是那麼小,又是重裝,約上攀到一層樓半時,還是覺得不要再繼續爬比較好,萬一這個點過了,又有下一個更難的,可離起攀點很高。

從這接近
90度的岩壁上下攀還真不容易,我擔心不小心一下子摔了下來,又扭到腳可不好,於是拉著電纜想踩著岩壁下降。隨著重心與重量的改變,穿雨鞋的腳仍無法好好使力,下一刻只聽到「啪!」,手拉著原本75
度的電纜線,隨即往右盪向山壁,「碰!」自己的頭結結實實的往山壁撞了上去,天啊!那麼響一聲,我的頭一陣巨烈的疼痛,不知有沒有破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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