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我跟著幾個小蘿蔔和獵人去打獵,微弱昏黃的燈光,我根本來不及看清楚水底下的路,就已經左渡右渡地朝著上游尋找Yabis,若不是怕相機跟跌到水裡,我早就任由自己在暗夜的淙淙流水中失去平衡.獵人說:月亮那麼大,Yabis都跑去躲起來了.泰雅的孩子曾告訴我,有些Yabis很聰明,會用尾巴遮住眼睛,這樣就不會讓獵人用強力手電筒照到眼睛發光,可是牠還是被我們看見了.我抱著肚子笑很久,一直想去看看這樣的Yabis.
那晚,貓頭鷹出現在黑暗的枝頭,獵人說:有牠出現,我們就打不到Yabis.


每當此時,就可以只走不到十分鐘的路,在清澈的南澳南溪跳水,游泳,看河裡游來游去的小魚,讓全身可以冷的發一下寒顫.現在在都市的我,只能不斷灌冰水.住在這裡的族人們說,七,八年前還有很多毛蟹,有時候半夜出門,不小心就會踼到好幾隻正在過路的毛蟹,但是現在少之又少,河的上游還可以看見獵人為了補毛蟹架設的陷阱.

這些小猛男們早就脫掉鞋子,在河谷裡跑上跑下,但還是不忘叫我幫他們拍照,跟他們在一起,我不用擔心變黑,因為大家都一樣的黑,而且不忘跟我說冷笑話.

山中美味其中一道就是涼拌Yabis百草腸,綠綠的一條條細腸子,吃起來很苦,每次我都用吞的,有一次吃完,還喝了一杯山羊血米酒,結果起了一身玫瑰疹,我真是無福消受呀!

在山裡修養了一段時間,真的每天與山水雲霧相伴.有幾次林務局的調查員到山上來做泰雅民俗植物調查,每次都必須有村裡的長老們陪同,再紀錄他們如何運用這些植物,跟他們一起認識植物很有趣,不用抱著植物圖鑑,只要專心的聽他們小時候的故事.對於每種植物,當然有他們自己的稱呼,而且他們取的名字大概都跟植物本身的用途或特性有關,書本上那些純粹的科學分類頓時之間離我們好遠,也讓我反省到自身對於自然的互動,用眼睛可以觀察植物的型態,有時可以用嘴巴嚐嚐味道,有時可以聞,有時可以玩,有時又可以知道這些植物和其他生物間的關係.從陌生到越來越熟悉,但也因為疏離自然而忘了名字,自己的生活被科學的”建設”與”發明”隔離自然好遠.也許在山上住久了, 學習這些編纂的”知識”和實際的”生活”,對於生態的認識,我寧可有機會親近自然時再多欣賞一些,即便不知他們的名字,但也可以在心裡來聲問候.況且這些名字是人類取的,而且有些名字都是跟人的姓氏有關,不同民族又有不同的稱呼,啊!還是找一個清涼的溪流,讓全身舒暢一下吧!

在自然世界,我用深情跟小花說話,用眼神輕撫樹端的嫰芽,用身體跟溪流跳舞,不需要發出聲音,在靜默中和自然的一切分享快樂與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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