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從緩慢,理解速度。從腳,理解自由。從破碎,理解完整。失去,理解存在
                                  --《媚行者》黃碧雲。

記得在爬羊頭山後,一位外科醫生跟我說:「爬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只要用兩隻腳走路,而且不去想什麼,爬完了就爬完了,不用花腦袋思考什麼。」當時,我一直在想,像他這樣每天會問自己:「what’s new? what’s change?」的工作工狂,為何會在壓力沈重的工作後,還願意來爬山?好像爬山只是定位在一個基礎的休閒運動而已,然而我心中也不斷冒出另一位女性友人說:「登山是一種修行!」

登山者遠離舒適的文明世界,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也是用自己的腳,行走於沒有柏油鋪陳的山徑上,讓整個身體再回到自然世界,使自己回到原初生命的底限,用人類幾乎忘了自己也是動物的一種本能,感受身體吐納新鮮的空氣,讓身體承受各種酸痛疲累的挑戰。

行走於自然讓我們的身體變得真實,隨著行走步調的韻律,也反射對環境不同的觀看,從腳開始理解,行走,可以帶來驚喜、解放與沈澱,成為一種柔長的堅定。梭羅在《緬因森林》一書中提到「想想自己在自然中的生命,每天都要面對物質,和物質接觸,岩石、樹木,還有吹在臉頰上的風!堅實的大地啊!共有的感覺啊!接觸!接觸!」

修行必須離開原有的環境,學習放下,不再到處抓取,從緩慢且專注的行走中試著創造如印地安巫士唐望所言那個意識自由的最初步--「停頓世界」,人因此再度獲得知覺上的自由,把自己開放給力量,不再放任恐懼控制,離開原來熟悉的文明,所有事是難以預料,把自己放在自然裡。

畢竟人們從快速的科技進步、追求效率的人造世界而來,也或許這個以理工學院成員為主的山社中,在山上可以緩慢、單純的世界裡,和時間賽跑、追紀錄是理工科技思維下所摹塑出來的登山型態,這是我對山社最初的印象。

十幾年前,常聽著男性社員們互相拿自己行走的紀錄競爭,印象中我在大二 的第一次長程縱走—超級南二段(+新康、布拉克桑及八通關、大水窟兩座山)有好幾天的行程,大約中午左右就到了營地。

一到營地後,同行的男生們就開始在帳篷裡玩十三支,我背著FM2的單眼相機,每到幾個地方只能匆匆的按下快門,甚至不敢拿相機出來,因為我總是走最後一個,走在領隊前面,不由自主的擔心、緊張,除了陡峭的上坡外,隨著越來越輕的背包,要跟上前面的腳步,總是以半小跑步方式前進,記憶中從布拉克桑下山,陪伴我一路吐著走回三叉營地的是那整個隴罩箭竹草原的瑰麗雲彩和很有耐心的領隊,一直到滿天的黑暗來跟我做伴,到晚上七點半,我才遠遠的看到,從營帳中微微發亮的燈光。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應該得了高山症吧!只是在那以前,我那顆還沒有堅強的心,多希望有人可以拿著頭燈,照著外頭的一片漆黑,讓我有些安慰,回到帳篷,他們已吃完拉麵

鹿野忠雄曾提及:登山者身臨險地,總是感覺伙伴們安危與共,彼此的生命牢牢繫結在一起,兄弟般親密的感情由然而生....或許,我是唯一的異性,這群讀理工的男生,不知要跟我說些什麼,一路上,我也沒有說些什麼.

過了幾天,疾行到老濃溪營地,眼看著第一次長程縱走就要結束了,而我最多的記憶只有帳篷的顏色和玩十三支的人兒,我一個人躲在另一個帳篷裡,因為淚水不斷湧出,心中哀悼著:「難道這就是登山嗎?」獨自偷偷擦乾眼淚,只覺得孤單,對親近山充滿想像的女孩,也因為這次如運動般,好像只是要締造紀錄的登山過程中,讓尚還生澀無知的我盟生一股更強烈的渴望,開始出發,尋求一個能讓心與山,人與人好好互動,屬於自己想要的登山方式.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小岱 的頭像
    小岱

    wind1717風言風語

    小岱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