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朋友的朋友請我給他一張可以看得清楚我的臉的照片,因為報導的主題和登山有關,他提到我可以選一張是背著大背包,看起來在山上氣宇軒昂的模樣.當時,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我交出比較”淑女”的,會不會被退回來,因為與公眾期待的認知不符.登山的概念編碼常與英勇,征服,積極等陽性編碼有關,同時也塑造出如同陽剛氣質的性別符碼,此與陰柔之姿的柔順,消極,怯懦等意象對立.男/女,陽/陰僵固的二元性別認同似乎政治正確的入座在行動與不能動間.


然而,與這個朋友談論的主題其實是以健行成為一種雙腳旅行的行動實踐,我比較希望在”旅行”上聚焦,而不是像一般到國外的”遠征隊伍”般要塑造出一個”高不可攀”,又好像非得必要有一種”勇猛”的陽剛氣質才能從事的健行旅行.所以,如果我以較陰性化的身體樣貌呈現,是否可以翻轉公眾審視女性主體對背包旅行(backpacking)或登山等被性別本質化的二元區分,如同Young主張重新界定「(轉型)正義」必須要重新審視「陰性身體」,要去解構作用其上的一切社會制度與文化權力,要能夠為陰性符號去污名,重新賦予這個陰性身體一個新的觀看角度與價值.

陰性的身體之姿讓女人從小被局限在有限的活動空間裡,女性担心被性侵害和不友善的眼光凝視,於是女人出門需要被保護的論述沸沸揚揚的出現在日常生活中,女性開始懷疑自已的行動能力,擔心自己並告訴自己不可以獨身出遊.於是外出的事只適合男性,家裡則留給女人,因為是安全的,隱密的,不受惡意窺視.而這些空間往往受男性的支配與控制,女性的身體不但被物化,成為受男性凝視的”他者”,在這雙層的控制與不安下,女性要區從於自己的姿態不可以太過誇張,但又同時要努力的打扮自己以符應貌美的原則.然而陰性的貌美之姿往往讓人聯想到”花瓶”及”無能”.這時,又讓我想起,學妹看到我和H同時出現時,第一句話說:學長,你還帶美麗助理來哦!我對女性認同敏感的神經馬上回覆:美麗不一定就要當助理.又有一次到朋友家,朋友的父母以為另一個看起較壯碩的女孩是籌劃吉力馬札羅攀登的人(其實她根本不爬山),我想那是因為當時我穿了一件小可愛外加半透明還輕飄飄的無袖小背心,看起來不像是會登山的人,因為與陽剛的氣質不符.

之前常穿褲裝的自己,對於穿裙子的人的確有一種輕蔑之視,偶有發現自己也會歧視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認為她們大概只會花時間在微不足道的細末旁節上,所以我以前不太會將自己打扮成”性感”的模樣,也不期待自己要靠外面包裝的糖果紙.同時自身不免也意識到,較陰性(女性化)的打扮又多少服庸於只能有異性戀而否定同性戀下的身體展演,女人呈現性感,又讓男人只聯想到性事.

女性除了被物化,還被性化,尤其是對模樣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女性.性不再只是生殖上的功能別.年輕=鮮嫩,多汁,慾望橫生流竄,女性的頭髮,胸部,臀部到腳踝無一不被性標籤化.而年輕成為一種被男性凝視下性化的他者.我不是年輕美眉,僅止於外表類似,然而當因為”年輕”受到的照顧而得利時,我不能否認年輕帶來的”好處”,但也隱隱約約窺視到男性欲透過年輕女性間接呈現陽具不痿的”神話”(異性戀男性往往希望自己身邊站的是年輕貌美的女孩,通常讓人投以羨慕的眼光,特別是對年紀大的人來說),在自己被”年輕化”的狀態下,往往被以為是無自主能力,無能的樣子.

但我也必須正視,自己不再年輕以後的事實,去性化之後要如何建構女性更自信的生活?雖然對我而言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才會來.然而,有一個朋友告訴我:男性就是會不由自主的欣賞年輕美眉,這樣的女生就是會對他比較有吸引力.”看起來年輕”和”因為年輕”在我腦海中開始有了激情的對話.好像在女性的話語中,很少聽到我們對於年輕”底滴”有何想像的慾望.男女老少配正常,而人們對女男老少配往往會對女性投以異樣眼光.

我不是年輕美眉,但又看起來年輕的假象下,常常讓我虛榮的無法透露出正確的年齡,尤其在自助旅行時.而當自己故意以陰性之姿出現時,企圖翻轉女性化=無能的謬論,挑戰女性只有像男性裝扮一樣,才能被認同為可以和男性做同樣的事或被認為這樣才比較有能力的刻版印象,這也成為自身主體再現的行動實踐.

不過,已經長出白髮的我其實很不希望自己變老,因為記憶減退,體力漸衰,讓我不能玩很久.但這不是只有女性才會緊張惶恐的,連郭台銘都去把白鬢染黑,把老人斑雷射去掉.在高度消費重視物質化的社會年代裡,人們己經讓自己越來越成為一個”物”,被資本主義恣意把玩操弄.一個不小心我可能又會跑去買可以淡化斑紋,去除細紋的臉霜,又淪陷在物質慾望的洪流裡.

該如何不忘記心靈泉源還在細細小小的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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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岱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