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救贖的是誰?
Dharamsala並沒有讓我有"神聖"的宗教感,其實是自己對西藏生活的想像化約在高原的與事無爭裡.在高原裡就會有與事無爭之感嗎?這又是一層在城市文明下對他者天真想像的謬誤,但是旅者依舊會收拾行囊,找尋在都市之外比較輕易發現,還能被喚起,沒有被麻痺的情感.

看著現代化水泥建築的廟宇,依然可以看到仁波切或喇嘛們用法器頌經,在廟的廣場辯經,消失的是那種必須由人力克服天然障礙,胼手肢足建起的共存感,當然不能要求為了滿足自己觀看的感受,就這麼批評所有的文化傳承不能現代化,其實越多的觀光客停駐才是揭露這樣神祕的主因,但是相對的越多人了解,西藏的政治存在及文化延續才得以有更多的國際支持.

經過幾天與當地藏人閒聊中,有能力翻山越嶺過來的人,其實在自己家鄉生活不差,他們懷念那悠悠的大草原,趕著自己的羊群在自己的土地踏實的或坐,或卧,或躺.在中共以專制霸權的方式控管人民宗教信仰及生活自由下,還有什麼原因讓他們願意在別人的土地上實在的活著?能在這裡,讓印度成為一個無視於中國強權扺制的大國;能在這裡,因為印度地方政府看到每年的觀光收益,達賴如同一個鮮活的免費的廣告,西藏人多年來的巔沛流離伴隨的韌性,藏傳佛教的古老神祕,吸納了無數對東方充滿想像的西方遊客,到這裡看見的是環境和文化剥離的斷裂,傳統與創新夾雜全球化的混體,在縫隙中讓自身慢慢拓生,延續.

我來這裡要做什麼呢?

發現自己有多矯情!發現這個行乞集團在觀光客還沒有起身之際,在某個街角的生活樣貌,有些人叫路邊的外賣,有些人正在用紗布包裹著假傷口以博取施捨,當我按下快門的那一剎那,竟然有一種報復的快感,無視乎他們對我尖聲吼叫.在那一瞬間,我想像著為何當時拿給他們食物時,他們說不要;小女孩拉著我指定要買大包的牛奶而且不能開過的,商店男孩一副冷陌的樣子.過去幾天,每天在廟外對他們”施捨”,只在於消彌自己的罪惡感,怕神明看見若我不對他們有慈悲動念而得到懲罰,其實需要救贖的是自己.這樣的”施”,讓行乞集團用不同的方式得到,並不會讓他們看到其他生活的可能性.但是我站在一個可以較輕易獲得資源的位置來看這群人,卻也沒有看到他們自身社會中階級,性別,權力運作,造成這群人在邊緣中找出生存方式的能耐與無耐.

這裡的藏人從無到有,看似還足食的生活其實也遭逢當地印度人的排擠,放火燒店舖,驅趕,歐打,流落街頭的依舊是當地的行乞者,但兩者皆在面臨生活的困境中,不斷的找尋生存的空間,也在存在的不確定中游走.

西藏政府告訴他們的人民:這裡是別人的土地,要忍耐.生在台灣的我,是何等幸運啊!

貧窮問題是一個政治性的議題:右派認為懶惰,缺乏生育計劃,政府過分干預,左派認為缺乏社會公義及教育機會才是問題主因.然而在旅程上,旁觀他者之痛苦,有人視而不見,有人覺得是該國文明落後,不夠現代,有人是逐漸從震撼,轉向普遍,到習以為常.旅者如何視見看不到的,每次短期的停駐,只能從吉光片羽中在自己碰觸到的經驗裡想像,經驗及看見自己的不變與改變.這樣特意讓自己漂泊的想像,旅行是為了看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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